使团某位重臣专门写了一篇《辩夷论》的雄文来回击大清朝,大意就是:我们越南人本来就是神农的后代,“华也,非夷也”,学问遵循的是“孔孟程周”,法度遵循的是“周汉唐宋”,从来就没有像孔子说的那样沦为夷人的“被发左衽”。
这篇雄文的最后几句认为舜和周文王都和越南人一样生于中原,天下人从来不敢“以夷视之”,你们大清怎么就敢“以夷视我”乎!
在那个“华夷之辩,夷夏之防”的时代里,“中国”(华)与其说是一个地域或人种概念,不如说是一种文化认同,越南人和你大清朝一样都是“中国人”,尊崇的是同一个价值观,这个“中国”的概念就是“天下”的文明中心。
在越南人看来,恐怕他们这个“中国”才是玄门正宗。在越南人的开国传说中,尝百草的神农氏有个三世孙“帝明”,即位之初先在北方生了个儿子“帝宜”(帝直?),日后成为了中国君主;之后又在巡游南方时和南方的“婺僊女”生了个儿子,封在南方做王,其后代中有个“雄王”,就是越南的开国之主。在这个传说中,神农的“中国”等于是被两个儿子共同继承了,一南一北而己。而不无巧合的是,在直实的历史情境中,越南在背地里一直将中原王朝称为“北朝”,自称“南朝”,用现代的政治语言就是,“两个中国,各自表述”。
元朝时代,越南更牛,坚决遵循“崖山之后无中国”的理念,在正史中第一次提出了越南为“中国”,元朝为夷的一个中国表述。这样看来,一开始越南使团去大清的表现算是不错了,至少还是“两个中国”。
大明这个再正宗不过的汉人王朝也悲催地被剥夺了“中国”的称号。
到了越南最后一个王朝——阮朝,约是清朝中后期,越南的“中国认同”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。当时的越南士大夫连汉唐盛世都不太瞧得上了,将阮朝直接升华到了中国文化最景仰的三代,“与商周比隆者,盖未有如阮朝之盛美也”。
附录:
《帝王世纪》载:神农氏,姜姓也。母曰姙氏,有蟜氏之女,名女登,为少典正妃。游于华阳,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常羊,生炎帝,人身牛首,长于姜水,因以氏焉。有圣德,继无怀氏后,以火承木,位在南方,主夏,故谓之炎帝。都于陈,作五弦之琴。始教天下种谷,故人号曰神农氏。又曰本起烈山,或称烈山氏。一号魁隗氏。是为农皇,或曰炎帝。时诸侯夙沙氏叛,不用帝命,箕文谏而杀之,炎帝退而修德。夙沙之民,自攻其君而归炎帝。炎帝自陈营都于鲁曲阜。重八卦之数,究八八之体,为六十四卦,在位一百二十年而崩,葬长沙。纳莽水氏女,曰听詙。生帝承、次帝临、次帝明、次帝直、次帝来、次帝衰、次帝榆罔。凡八世,合五百三十年。
《主术训》曰:“昔者神农之治天下,神不驰于胸中,智不出于四域,怀其仁诚之心......其地南至交趾,北至幽都,东至旸谷,西到三危,莫不听从。当此之时,法宽刑缓,囹圄空虚,而天下一俗,莫怀奸心。”
《御览》引《淮南子》云:“神农驰于中国,知不出四域......教化如神。其地南至交趾,北至幽都,东至旸谷,西到三危”。
(注:越南古称交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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